第270章 一肚子坏水的东厂千户-《奸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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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爹临走前跟我娘过誓,绝不会伤害提兰的子民,更不会殃及巫族老小。那是我娘的族人,是我娘的根。当年我娘背叛了巫族,本就内心愧疚,如今又怎么能伤了他们?”廉明绷直了身子,“爹说,若万不得已,当用苦肉计。”

    赵无忧顿了顿,“苦肉计?就是你爹胸前那一箭?”

    “对!”廉明道,“当时齐攸王受伤,想必京城内外也都是知道的。那一箭不假,只不过后来出了一些意外。沐国公死在了边关,我想那个时候,我爹应该也不在了。娘说,她那时候在京城的明镜楼里待着,也有了些许感觉。我爹中箭的那一日,我娘在明镜楼里生下了我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金镶玉的锁扣,就是你爹留下的?”赵无忧问。

    “是!”廉明点点头,“可惜,我没等到我爹回来。”

    赵无忧凝眉,“真的齐攸王没有回来,假的那位回来了,看到你们娘两,竟也没有动手杀了你们?”

    “呵,就他?”廉明嗤冷,“赵大人方才不是说了吗?我娘险些就是神女,只是差一步而已。可她不当神女,不代表那些能力都消失了。我爹和我娘以鹰隼为号,往来的信件上都写有彼此才看得懂的暗记。可是后来,鹰隼还是照旧回来,但是暗记却消失了。”

    赵无忧顿了顿,“就凭这个,你娘便觉得此事有蹊跷?”

    “我爹深爱着我娘,你可以想象,他为了她而造一座明镜楼,放弃到手的皇位,是怎样的心思。他怎么可能忘记跟最爱的女子的约定?鹰隼还在继续,暗记却消失了,边关也没有传来齐攸王战死的消息。这意味着什么,我娘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。”廉明苦笑,“直到沐国公的死讯传来,我娘便绝望了。”

    “明镜楼里的侍婢都是我爹精心挑选的心腹,她们只服从我娘。是以我娘在齐攸王府这么久,始终没有人见过她。她碍于自己的身份,从不肯踏出明镜楼半步。明镜楼底下的地道,可以通往齐攸王府的所有房间。其中有一条地道,是直通城外的。”

    赵无忧蹙眉,突然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“你笑什么?”廉明问,“我说的是事实,我娘当初就是这样离开的,神不知鬼不觉,所以齐攸王府的人都说我娘估计跟人跑了,失踪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觉得你娘这样会不会后悔?”赵无忧问,“若是你爹一不下心因为战事吃紧而忘记了暗号,一回家,老婆孩子丢了,这得是什么心情?”

    “我问过我娘同样的问题。”廉明苦笑,“我娘说,当你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爱,当你生下你与心爱之人的骨肉,你所思所想便会有些不同。那种默契和感应,是谁都取代不了的。我娘失去了我爹,所以她必定竭力保全我。因为这世上,唯有我的存在,才能证明她跟我爹真的爱过,真的相守过。”

    赵无忧没有吭声,时间久了,真的会有默契的感应。就好像她跟穆百里,有时候真的不是她察言观色看到的,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感应,突然间就懂了他的喜怒哀乐。

    喜欢一个人,会想成为他的喜怒哀乐吧?

    “赵大人能否告诉我,你何以知道神女的事情,还要我娘的名讳?”廉明道,“你可知我也是直到我娘离开人世,才知道我娘的名讳。”

    “若我说还有巫族的人活在这世上,你信不信?”赵无忧问。

    廉明僵直了身子,扭头去看一旁的素兮。

    素兮冷剑归鞘,“你别看我,你看我也没用,我是土生土长的大邺人士,祖籍大邺,听得懂吗?”

    “算起来是一家人。”赵无忧意味深长,“你先回去吧!”

    “一家人?”廉明不敢置信的望着赵无忧,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赵无忧。她的面相是大邺人士无疑,但是总觉得比大邺的人更五官分明一些,旁的倒也没什么。

    可他不知,这大邺的女子是不及关外女子来得身高,她这身高完全出了此时大邺女子的标准。否则,她这女扮男装也不可能瞒得住这么多人。

    可惜,他不知道这赵无忧是个女儿身。

    “有些事情,等到将来你会明白的。”赵无忧抿一口梨花酒,“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,或许过不了多久,你会回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廉明颔,行了礼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走出去两步,他又别有深意的回头望着赵无忧,“赵大人可听说了外头的传言?”

    “什么传言?”赵无忧笑问。

    “得锦盒者,得天下。”他望着她,眸色复杂,“这事,我只跟你说过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赵无忧点点头,“消息出自尚书府。”

    “我懂了。”廉明一声长叹,“不过我还是选择信任你,我想我大抵也没有退路了。如果巫族的人还活着,那么请替我转告一声,不管怎样我都会遵循我娘的遗愿,誓死护卫巫族的周全。提兰虽然没了,可我还在,我身体流着的是巫族的骨血。”

    语罢,他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及至廉明走出了听风楼,温故才从树梢上落下,面色凝重的坐在了石桌处,一言不。

    赵无忧放下手中杯盏,“都听到了?你觉得他这话有几分真假?”

    “不全然是真,但也不全是假的。”温故倒上一杯酒,当下一饮而尽,“我只是有些难受,有些感慨。提兰覆灭了那么多年,巫族也从世上消失了,没想到今日还有人活在这世上。”

    “且不管我娘是不是大邺人士,她是你的妻子,是巫族的神女,那就是巫族人。”赵无忧遥望星空,并不去看温故的容脸,“我也是巫族人。”

    温故身子一震,凝眉去看那素衣白裳的少年人。

    她仰头看着星星,“这大漠里的星光,比京城里的好看。若是能选择,我还是喜欢大漠风光。虽然萧瑟却壮观,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。”

    “你跟我娘在一起的时候,是不是也特别喜欢去看星星,去看月亮?我在荒澜的时候,就特别喜欢看夜空,真的很好看。”

    温故噙着泪,“是啊,我最喜欢做的事情,就是陪她去沙枣林,坐在一块看星星月亮。她会把头靠在我的肩上,我会握紧她的手,想着这辈子都别松开。有时候还会傻乎乎的想着,这太阳若是别升起,能一直坐到天荒地老,也是极好的。”

    赵无忧回过神看他,这语调中的哽咽是显而易见的。她知道,他在难过,她也知道,这种伤心是一辈子都填补不了的空缺。

    是终身遗憾,无法成全。

    抿一口杯中酒,赵无忧深吸一口气,她想着自己是否也该做点什么。有些东西真的只是第一步比较困难,只要迈出了这一步,后面的就会水到渠成。

    她窥了素兮一眼,放下手中酒杯,“素兮,你去给我再弄一壶梨花酒,到时候千岁爷来了,也能尝尝味道,那厮惯来嘴馋,就好我这点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素兮不疑有他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温故将眼眶里的泪逼了回去,低声温柔,“你的身子刚刚好些,这体内寒毒尚未彻底清除,不可恣意,不可大意。这酒以后还能喝,如今就少喝一些,尝尝味道也就罢了!”

    赵无忧定定的看着他,没有吭声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温故顿了顿,“我、我就是——就是怕你喝坏了身子,你别往心上去,我不说便是。”

    赵无忧敛眸,咬着杯口低低的应了一句,“我知道了,爹。”

    温故先是一怔,然后僵在当场。

    她方才……方才叫他什么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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